刘志权想起更衣柜里那个贴着碎花布的饭盒,连着三个月,
每天中午都准时出现他最爱吃的豆豉鲮鱼。车间的白炽灯管在傍晚六点准时亮起。
刘志权签完最后一张巡检单,发现哥哥蹲在消防通道口抽烟。
戒断反应留下的震颤让烟头明明灭灭,在地上画出断续的红圈。"电子厂禁烟。
"刘志权踢了踢哥哥的工鞋。刘志强把烟头按灭在掌心,
新长出的指甲盖还带着戒断所的编号刻痕:"质检部老陈又找我麻烦,说我的焊点像蜈蚣爬。
"他摊开手掌,虎口处的烫伤疤像条僵死的蚕。刘志权摸出随身携带的焊枪,
在通风管上划出个完美圆弧:"角度三十,送锡量0.2mm,手腕要稳得像台数控机床。
"兄弟俩的影子被斜阳拉长投在墙上,恍如当年在晒谷场练字的少年。
宿舍楼的公用电话在第八声铃响时被接起。刘志权握着听筒,
听见千里之外的雨声先于人声传来。母亲在电话那头笑,说县医院的专家看了最新CT片,
父亲肺部的阴影缩小了。"多亏你寄回来的进口药..."母亲的话被突然插入的忙音切断。
刘志权摸着裤袋里皱巴巴的汇款存根,想起昨天在罗湖口岸看到的灰色药贩。
那些印着德文的药盒要价抵得上他半月工资,但总比戒毒所的杜冷丁干净。
深夜的男寝飘着汗酸和泡面味。刘志权趴在铁架床上核对设备参数,
忽然听见下铺传来压抑的抽泣。他探出头,看见哥哥对着全家福发呆,
照片边缘还留着大排档油渍。"今天我焊废了七块板。"刘志强把照片按在胸口,
"要是爹知道我连焊枪都拿不稳...""你拿斧头的手本来就不该拿焊枪。
"刘志权扔下句硬话,翻身时碰掉了床头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
照亮了小梅偷偷塞在他工具箱里的相框——照片里他正调试设备,侧脸映着机床的冷光。
暴雨来临时,刘志权正在调试新到的德国贴片机。车间的防静电帘突然被掀开,
浑身湿透的保安举着电报冲进来:"江西加急!"繁体铅字在雨汽中晕开:"父病危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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