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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城废墟

十年光阴,在挣扎与求生中呼啸而过,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曾经吞噬一切的灾难被一道冰冷、高耸、蜿蜒如黑色巨蟒的围墙隔绝在外。这便是夏城——或者说,是环绕着夏城核心废墟建立起来的新堡垒。围墙由巨大的、未经打磨的岩石和粗粝的合金浇筑而成,表面布满了防御符文和妖兽爪牙留下的深深刻痕,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森然气息。它巍峨矗立,隔绝了墙外妖兽的嘶吼与荒野的蛮荒,却也像一道巨大的伤疤,将昔日的家园切割成两个世界:墙内是勉强维持秩序、资源匮乏的新区;墙外,则是那片被遗弃的、依旧在时光中缓慢腐朽的——夏城废墟。

领导者们选择了效率与防御。修复那片浸透血泪、埋葬了无数过去的废墟?在冰冷的利益权衡和重建新区资源的双重挤压下,它被彻底放弃了。于是,废墟依旧是废墟,甚至比十年前更加荒凉死寂。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哨音;疯长的藤蔓像绿色的血管,缠绕吞噬着钢筋水泥的残骸;野草从破碎的柏油路缝隙中钻出,宣告着自然的重新占领。高墙投下的巨大阴影,非但没有掩盖这片荒芜,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幕布,将它衬托得更加阴郁、孤寂,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巨大的露天坟墓。

而在这片被遗弃的死亡之地深处,在那迷宫般的瓦砾堆和摇摇欲坠的危楼之间,却顽强地亮着一盏微弱却持久的灯火。

十年前,那位脊梁如钢铁般坚韧的老太太,带着七个从地狱边缘捡回来的孩子,踏过尸骸与绝望,最终在这片废墟的心脏地带,找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栖身之所。那曾是一栋老式公寓楼的底层商铺和相连的半地下室。楼体整体倾斜,外墙布满狰狞的裂缝,上半部分早已坍塌,将大部分空间掩埋。但奇迹般地,底层和地下室的结构相对稳固,几根扭曲但依旧承重的钢筋像不屈的脊骨,撑起了一片狭窄却至关重要的生存空间。

老太太领着孩子们,用能找到的一切——破碎的预制板、锈蚀的铁皮、粗大的管道、甚至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还算完好的衣物——像燕子筑巢般,一点点地填补缝隙,加固结构,隔绝风雨和窥探。他们将这里命名为“栖巢”。这里没有电,没有干净的管道水,冬天寒风刺骨,夏天闷热潮湿。但它是一处可以点起篝火、可以围坐在一起、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十年间,孩子们在这里长大,老太太在这里老去,他们与这片废墟共生,在遗忘的角落里艰难地延续着生命。

这十年间,废墟中的“拾荒者”越来越多,也分不清究竟是来逃荒的还是因为生活压力从内城逃出来的。

也许是慈爱的心理作祟吧,老太太在这十年间捡了很多娃娃,他们有的是被父母抛弃,有的连父母都不在了。老太太本来一个都不想管,可每当准备走了,都会说一句“唉!都是苦命的人哦。”然后再转头把孩子带走。

就这样,他们的“家庭成员”也越来越多。十年间,不知不觉,这个家慢慢变大逐渐有一百多号人。

其实早在一开始,老太太就和七个孩子一同商议,要给这个家起个名字,最终还是路西斯提出的“拾暖之家”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就这样“拾暖之家”在这个冰冷的废墟中,蕴藏了为数不多的温暖…

但这样的举动,在这片废墟中无疑是愚蠢的。几个偶尔路过废墟边缘的拾荒者,指着“拾暖之家”的方向对同伴说:“瞧见没,那就是‘朱老太’的地方,捡了一堆破娃娃当家,还养着好几个残废娃...真是个蠢蛋”。

旁边的同伴见状提议“要不咱们把他们抢了吧?一个老不死的带着一群小屁孩能掀起什么波浪?那边房子我眼馋了好久了”。

那几个拾荒者满脸惊恐的看着提议的同伴,“去去去,你要死可别带上我们。咋了,脑子没发育好?你要不去查查朱老太是几阶灵能者。”

“灵能者”这个名字在废墟中还是太陌生了,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它对人们的震撼。

“灵能者?不…不…不会吧?那老太太怎么可能是灵能者,如果是的话她不早搬到那内城去了,哪里还会在这受苦?”那提议的人害怕的问道。

“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唯一知道的就是那老太太是个灵能者而且阶级还不低,谁知道人家为什么愿意窝在这个破地方。”几个同伴没好气道。

“那咱们?”

“好了打住,也就咱们是兄弟,不然老子早跑了。行了别惦记了,老老实实干咱们的事情,那老太太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的。”说完几人就向远方走去。

——此时“拾暖之家”中

清晨微凉的风带着废墟特有的尘土味,卷过“拾暖之家”低矮的门楣。苏念白紧了紧肩上那个洗得发白、打着几处补丁的帆布包,里面沉甸甸地装着今早刚从他们那小小“秘密角落”里小心翼翼采摘下来的蕴灵果。果子青翠欲滴,散发着淡淡的、令人精神一振的草木灵气,在贫瘠的废墟中显得尤为珍贵。

“朱奶奶,我出发了哈。” 苏念白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院子里,一张用废旧轮胎和几块破木板拼凑成的“躺椅”上,朱奶奶正眯着眼,稀疏的白发被风吹得微微拂动。听到声音,她慢悠悠地睁开浑浊却依旧清明的眼睛,目光追随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满是沟壑的脸上写满了慈爱与不易察觉的忧虑。

“药拿了吗?”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当时将苏念白捡来之后,她便带着苏念白进过内城看医生。幸好这小子不会说话只是因为太害怕了,不过经过检查之后,才发现苏念白患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吧,每次当苏念白出门的时候她都要强调让苏念白把药拿上

苏念白脚步没停,只侧过身,朝老太太用力挥了挥手,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试图驱散老人眉宇间的愁云:“放心我拿了,都在包里呢!我很快就回来,您老还是在里面歇着吧,外面风凉。” 他特意加重了“很快”两个字。

朱奶奶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消失在断墙拐角,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她缓缓躺回吱呀作响的“躺椅”,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粗糙的木纹。浑浊的目光越过摇摇欲坠的院墙,投向远处夏城内城那巍峨冰冷、隔绝一切的高墙轮廓。阳光被高墙切割,在废墟上投下巨大的、压抑的阴影。

“唉……” 一声更深的叹息从她干瘪的唇间溢出,几乎散在风里,“天灵武校也要招生了,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落地,却承载着千斤重担。武校,那是能改变命运、获得力量的地方,也是需要天文数字学费和资源的地方。这重担,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

苏念白脚步轻快,熟门熟路地在废墟迷宫般的路径中穿梭。十年光阴,这片区域对他而言已如掌纹般清晰。很快,他便来到了夏城内城的巨大闸门前。厚重的金属门扉只开了一小半,门口站着几个身着统一制服、表情冷漠的守卫,腰间挂着象征武力的短棍。

“身份。” 一个守卫机械地伸出手,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念白早已习惯这种态度,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磨损严重的金属铭牌——这是“拾荒者”或“边缘居民”的身份证明,远不如内城居民的精美。守卫随意地扫了一眼铭牌,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重点看了看他洗得发白的旧衣和那个鼓鼓囊囊的破布包,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确认无误后,守卫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进去吧。”

等苏念白进去以后,这时守卫旁边的守卫说“按你的性子,你应该捞点好处啊?咋了良心发现了?”

这个守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也想收,你知道吗?我在这干两年了,那小子我基本每天都能看到他?你知道他包里的是什么吗?全是‘蕴灵果’,白送我都不要,就这样的小屁孩,我能捞啥好处?”说完便自顾自地查起下一个人。

苏念白穿过厚重的闸门,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内城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人造的沉闷,但明显少了废墟的尘土和腐朽气息。街道虽然算不上繁华,却也整洁有序,两旁是低矮但坚固的石屋或合金板房,偶尔能看到一两家亮着灯的小商铺。

苏念白对此无心欣赏,他目标明确,埋头疾行。七拐八绕之后,一片喧闹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那是内城边缘的“灰雀”集市。这里是底层居民和拾荒者们交换物资、购买生活必需品的聚集地。空气中混杂着劣质营养膏的甜腻味、未处理兽肉的腥臊气、汗味和各种廉价香料的味道。

他熟稔地挤过人群,来到一个相对熟悉的角落。这里摊位稀疏一些。他利落地放下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块洗得还算干净的粗布铺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包里的蕴灵果一个个取出,整齐地码放在布上。那青翠欲滴、蕴含微弱灵气的果子在一众灰扑扑的杂货、干瘪的野菜和腥臊的兽肉中,显得格外醒目,像是一小捧凝结的生机。

“哟,小白啊!今儿咋来这么早啊?” 一个洪亮又带着点油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说话的是隔壁摊位的王叔,一个身材敦实、围着油腻皮围裙的汉子。他的摊位上挂着一扇扇处理过的、品相各异的妖兽肉,案板上的血迹未干。王叔一边用油亮的抹布擦着手,一边探过头来,目光精准地落在苏念白摊位上那堆诱人的蕴灵果上,眼神里闪着精明的光。

苏念白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带着少年人的爽朗,也藏着一丝生活的疲惫:“王叔好!这不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吗?早点过来占个好位置,勤快点,兴许能多卖几个钱,您说是这个理不?” 他语气轻松,却也透露出生活的不易。

王叔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他搓了搓手,凑近了些,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小白,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这‘宝贝疙瘩’蕴灵果,给我留上一斤,成不?回头我给你送一扇上好的‘铁鬃猪’后腿肉!保证是今早刚到的鲜货,够你们家吃好几天了!咋样,这买卖划算吧?”

苏念白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心中大喜!铁鬃猪肉!那可是蕴含血气、能强身健体的好东西,在集市上价格比他这蕴灵果贵上不少。朱奶奶年纪大了需要补气血,王婉瑞也需要营养恢复体力,欧文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一扇肉对他们家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他连忙点头:“那敢情好!太谢谢王叔了!您真是帮了大忙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王叔摆摆手,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嗨,哪里的话!我老王在这‘灰雀’摆摊跟你小子都认识快两年了,眼瞅着你小子勤快又实诚,家里还有个那么好的奶奶拉扯一群娃不容易。这点小忙还不能照顾照顾你了?” 他语气里带着点长辈的关怀。

王叔的话音刚落,眼睛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稍显体面、在肉摊前驻足打量的顾客,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切换成职业化的热情,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中气十足地招呼道:“唉!这位小哥!来看看肉?刚宰的‘铁鬃猪’,新鲜着呢!炖汤烤肉都香得很!来点不?” 他立刻转身投入了新的讨价还价中,把苏念白这边暂时晾下了。

苏念白看着王叔忙碌的背影,感激地笑了笑,随即也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将王叔预定的那一斤蕴灵果仔细地分拣出来,用干净的叶子包好,放在摊位内侧。然后,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开始专注地照看自己剩下的“宝贝”,等待着今天的顾客。

此时已是六月中旬,天气本应该算不上热,但奈何这里是夏城,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更何况夏天本身呢?

蝉鸣渐起,惹得人心烦。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壮硕的男子在苏念白的摊前停下。

“老板?老板是谁?老板在不在啊?”东石的声音在苏念白耳旁响起。

“在的在的。”苏念白赶忙回答,生怕错过了这单生意。

“你是老板?怎么这么年轻?算了算了,你这果子咋卖的?”那男子上下打量了苏念白一番,随后开口询问道。

苏念白赶忙回答道“这位老板,一看你就是人中龙凤啊咱这都是上好的蕴灵果,你去外面买怎么也得收你个两三千,但我这里不用,一千五全给你包了!”

这人一听,这确实划算点,而且仔细打量了这果子之后才发现这果子貌似比外面买的更好更新鲜。随即点点头道“行,包起来吧。”

苏念白随即从身后掏出一个大袋子边往里面装蕴灵果边说道“这位老板您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就给你装。”

那人又打量了苏念白一番“叫什么老板,俺比你大不了几岁。这样吧,俺叫熊轩,你就管教程熊哥吧。”

苏念白一听甜甜的开口叫道“熊哥。”

这是熊哥叫的熊轩很舒服,开口说道“来扫码。”在看到手机上确实收到了到账信息之后,苏念白装得更起劲了。熊轩美美的坐在地上,正等着苏念白把东西打包装好,突然目光一凝,看到旁边还有一大堆包起来的果子。

“嗯?!”熊轩站起来,指着那一堆果子问道“你说给俺全包起来的,那那一堆是啥?不行,你这样是虚假宣传,果子俺都不要了。”

这时苏念白也想起王叔预订的那一批不好意思开口道“对不起哈,那些有人要了。这样吧…”随后便一脸艰难,仿佛做出了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熊,熊哥,俺给你退五百行吗?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

熊轩看得出念白一脸艰难,不由得发笑“不用,俺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既然叫了俺一声熊哥,那俺肯定就要帮你这个弟弟。”随后接过苏念白白手中收拾好的麻袋,正准备离开“灰雀”。

正当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一阵疼痛从心脏传出,“咚”的一声苏念白便一头栽倒在地,手上那扇肉,也落入灰中……

更新时间:2025-07-07 08: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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